2007年8月9日 星期四

南東越列傳


以當前政局之晦暗不明,翻翻史記卷 114、115 南、東越列傳,或可得到一些啟發,原來中國在 2100年前(或更早?)就己有了統獨之爭。

其一話說秦吞滅(統一)六國之後,7年(214 BC)再滅百越,置三郡設郡尉為郡最高軍事長官,典兵以鎮守之(即執行軍事統治);並以謫徙(移)民50萬人…與越人雜處(13年後西漢王朝立國,方令亡民各歸家…)。

一位北方軍人趙佗,來到這新殖民地當縣令,秦二世時,陳勝、吳廣等興兵聚眾爭奪天下,趙佗蒙長官南海郡尉病重召見,告之以:「此亦一州之主也,可以立『』」,並委以代行郡尉之職務。長官死後,佗封關自守,並任用自己人當幹部,並趁「政權交替」之際,吞併了其他二郡,自立為南越武王(204 BC)。漢高帝(劉邦)時,因政局不穩,為安撫南方便承認佗為越南王(196 BC),以便專心對付來自北方之攻擾與部屬之叛亂。

183 BC 因「高后(呂后)聽讒臣,別異(歧視)蠻夷,隔絕器物(切斷物質供應)」,南越武王便自稱南越武「帝」,攻打長沙國邊境,高后發兵攻擊(181 BC),正好碰到濕熱天氣引發疫疾,而一無進展;一年多以後,高后死了,戰事也就不了了之。南越武帝乘機敦睦四鄰,擴展其政治影響力,自稱皇帝….

其後漢朝進入文景之治之承平時期,趙佗表面稱臣,按時派人朝見天子,在國內依然使用帝號如故。

南越武帝一直活到漢武帝建元四年(137 BC),由其孫趙胡繼任南越(文)王,不久閩(東)越王侵擾南越邊境,便求助於漢武帝,大軍尚未到邊境,閩越竟自己內亂而投降了。

漢武帝乘機派人要趙胡表示表示,南越王派太子(接班人)嬰齊入京宿衛(作人質?),因為大臣引先王(佗)昔言:「事天子期無失禮…入見則不得歸,亡國之勢也。」,是故趙胡托病,就是不入朝見天子,一拖拖了十幾年,竟真的病死了。依後來考古結果:趙胡也自稱帝,因為其帝璽也被發現。(p-1914)

嬰齊在京城長安宿衛時,娶了一位姓樛的中國女子為妾,並生了兒子興,早就回國等著接班。大概在長安待久了,知道有帝璽茲事體大,即位後便把它放在棺材中與先父趙胡一起入土為安;並策立樛氏女為后,興為太子。當了南越(明)王之後,仍拖病堅持不入朝拜見天子,只另外派了一個兒子(非太子)入京宿衛。

嬰齊過世後,趙興繼位,樛氏女成了王太后。漢朝派了王太后的老情人安國少季作使者來到南越,勸說太后與南越王入京拜見天子,但是安國少季和太后的醜事郤弄得人盡皆知,引起越人反感。太后恐怕引起動亂對其不利,積極策動上書,準備撤除關(國)防,宰相等高級官員由中央綬印外,其他官員自己選置(地方自治?),使用漢朝法律、制度…並更加勁地準備入朝事宜。

已是三朝元老的丞相呂嘉,也是王室外戚,位高權重,頗得越人信任,得民心甚於南越王。多次勸阻越王上書,都未被接受,便稱病不見漢使。在一次設計好的宴會中,太后當向丞相問話:「南越內屬,國之利也,而相君苦不便者,何也?」想激怒使者對付呂。但使者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沒什麼作為,呂嘉看苗頭不對,便準備出門,太后氣得要用矛刺去,又被王阻止。王后因敗德穢行,始終不得國人支持,就是想殺丞相也無法使力。丞相知王並無意殺他,故也隱忍數月而未發難。

漢武帝知道王、王太后已附漢,獨呂嘉為亂,不足以興兵…但是朝中的主戰派郤不把南越看在眼裡,帶了2000人入境要去殺呂嘉。呂嘉終於被迫造反宣告國內:「…太后,國人也,又與使者亂,專欲內屬,盡持先王寶器入獻天子以自媚;多從人,行至長安,虜賣以為僮僕。取自脫一時之利,無顧趙氏社稷…」,於是殺了王及王太后,另立了趙興(同父異越籍母)大哥(也是娶越人為妻)之子建德為王。主戰派被引至境內很快就被殲滅。但這就損了武帝的威信,於是「令罪人及江淮以南樓船十萬往討之。」(112 BC)

除了用樓船、伏波將軍外,另外用了歸順漢朝之南越人為戈船、下厲將軍配合作戰…軍事的配合並不順利,但是樓船將軍利用黑夜「攻敗越人、縱火燒城。越素聞伏波名….犁旦(一大早),城中皆降伏波。呂嘉、建德已夜與其屬數百人亡入海,以船西去…」(111 BC)

東越又稱閩越,越王句踐之後也,之前曾與南越發生過齷齪(137 BC),在這次戰事原先表態隨樓船將軍助攻南越,臨上前線,又以風浪太大為由,按兵不動,採騎牆態度,暗中與南越勾搭。樓船將軍想引兵擊之,但是漢武帝以師老兵疲,不許。但是消息已傳到閩越王餘善耳中,且漢兵已臨境…遂反…刻「武帝」璽自立…餘善雖努力奮戰,但已是強弩之末,馬上面臨眾叛親離的局面,與南越一樣,追根究底還是敗在自己人手中。

於是天子日:「東越狹多阻,閩越悍,數反覆。」詔軍吏皆將其民徙江淮閒。東越地遂虛。(111 BC)

江淮成了東越的「川中島」,不過早在138 BC,閩越對其兄弟之邦東甌苦苦相逼時,東甌「請舉國徙中國,乃悉舉眾來,處江淮之閒」,居然「率其眾四萬餘人來降,家盧江郡」。


其二趙佗一個北方軍人,先是在南方建立了外來政權,然後是想建立南方霸權,後來因族群融合的關係,漸漸蛻化成本土政權。對中央政府虛與委蛇,實際上郤從不入朝晋見天子,妄想終有一朝自立為帝。

其孫趙胡亦因襲其祖,暗地裡自稱為帝,也不入朝晋見天子,郤派了太子嬰齊入京宿衛。

嬰齊帶了個中國小老婆回來,繼位後,未再派太子興宿衛長安,但已知其中有些無可侵犯的禁忌,雖未必順其小妾內屬,亦不敢再自刻「帝璽」,也不再入京。

趙興年少,夾在中國媽媽與丞相(也是親人)之間,兩邊都不想得罪,故一路走來搖搖擺擺,便製造了朝廷主戰派的進犯的藉口。

樛氏女當上了太后之後,一直想為南越內屬(統一)於漢朝作出「貢獻」,但是出於滿足其私心的企圖太明顯,還是招來殺身之禍。

呂嘉作為一個獨派大將把中國視為非我族類的外國,雖有其膽識其謀略,或許南越早已脫離了部落社會而進化到了諸候社會,但是其面對的是一強力的帝國宰制,一個「以越制越(以番制番?)」便足以令其「顧趙氏社稷」的企圖功敗垂成,司馬遷評其為「小忠」不識大體,但是這只反證是勝王敗冦的馬後炮而已。

東(閩)越王餘善騎牆派舉棋不定的作法類似趙興,後來雖激烈對抗漢軍已於事無補。追根究底,缺乏合縱連橫的穩固聯盟,難以抵擋帝國的武力進犯,何況自己人都無法團結一致,故其族民遭到「集團移住」到江淮的命運。

以上取材自【史記-列傳 四】南、東越列傳,已譯成白話文,注釋比其本文精彩,有興趣可去圖書館借閱。


其三以地理位置來看,南越國地當今粵桂及越南北部,亡國之後也是「以船西去」,故最有可能是南移至中南半島,至終壓迫到中南半島更南方另一南島語族-占族(Cham)的生存空間,其東渡來台的機會甚渺。越南人雖接受了中國文化,並採取了相同的科舉制度,但是也激烈的抵抗了中國統治,1040年(111 BC ~ 939 AD)後終於脫離中國獨立(1407~1428 AD 又被中國短暫統一)。上個世紀柔弱似水的越南人分別逐退了日本、法國、美國、中國的侵略,這個民族甚至比同樣受中國文化熏陶的朝鮮更值得尊敬。

東(閩)越則位於今閩及浙南,較有可能逃抵台灣,這個由少康之後建立的「外來政權」雖然蛻化為「本土政權」已年代久遠,當地應已然有了相當之民族融合而趨於漢化,內移江淮,對這些混血土著沒什麼困難,只是斬斷了其民族最後殘餘之根而已。

2000年前的中國鞏固政權的重點仍在抵禦北方「胡」人的南侵。海上絲路又大致由閩、粵直下南海,台灣自始非必經之地,中國史籍上記載之南洋雖未免偏頗,但比諸西洋史家更早且詳盡,仍為當今學者之重要參考資料。

除非在海上遭到風擊,東越人才有可能「偶而」來台。就因大部份的精英份子被迫內渡江淮,就算台灣或有「百越」之後,亦因人數及力量不足以建立另一「外來政權」,只有很快地「在地」化,操起「在地」語言,退化回「原始」又「自由」的生活,沒有文化,又沒有文字(阿美、布農族不是有文字掉落在海中的傳說?)。處於與中國相距雖近但又極「邊陲」之地,在久遠浩瀚的中國史書中,在當時台灣甚至無一席之地,只有一些穿鑿附會的捕風捉影…


歷史的喜劇未必重演,但是稍一不慎則悲劇一定重演。只求個人私利,無法凝聚共識,大家都各自行其是,領導人又一路走來搖搖擺擺,其後果可想而知。


此文發表於:2005-05-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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